西洋记第七十三回-碧峰长老慢逞能-佗罗尊者先试法
西洋记,,全称,三宝太监西洋记通俗演义,,又名,三宝太监西洋记,三宝开港西洋记,等,是明代罗懋登所著长篇神魔小说,成书于明万历二十五年,1597,接下来趣历史小编就给大家带来相关介绍,希望能对大家有所...
《西洋记》,全称《三宝太监西洋记通俗演义》,又叫《三宝太监西洋记》《三宝开港西洋记》,是明代罗懋登写的一部长篇神魔小说,1597年成的书。这书根据郑和下西洋的故事编的,讲永乐年间郑和挂印西征,副手王景宏,一共平了三十九国。前十四回说碧峰长老怎么出家、降魔,还跟张天师斗法。十五回开始讲郑和下西洋,靠着碧峰长老和张天师帮忙,一路斩妖除魔,把那些国家都镇住了。不过情节挺荒诞的,文字也一般般。
第七十三回 佗罗尊者先试法 碧峰长老慢逞能
诗曰:
报国精忠众所知,传家韬略最稀奇。
穰苴奋武能威敌,充国移师竟慑夷。
兵出有名应折首,凯旋无处不开颐。
上功幕府承天宠,肘后黄金斗可期。
云幕唓就问他:“你那枪能伤人吗?”唐状元说:“都一样,枪本身不伤人。”云幕唓说:“能比试比试吗?”唐状元说:“你站起来,我用枪往你身上招呼,就是伤不着你。”云幕唓问:“怎么就伤不着你?”唐状元说:“我自有记号。”云幕唓说:“你要是趁机给我一枪呢?”唐状元哈哈笑了三声,说:“我们中国人讲信义,一句话比一千两金子还重。要是反复无常,跟夷人有什么两样?还叫什么中国?”唐状元会说话,这几句把云幕唓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就说:“既然不伤人,我站着,任你打就是。”唐状元喊:“小的们,拿个活心来!”很快拿来个活人心,唐状元把心扎在枪尖上,对着云幕唓上三下四、前五后六、左七右八抡了一通,舞完收枪,问:“打着了吗?”云幕唓说:“打着了。”唐状元又问:“伤着了吗?”云幕唓说:“没伤着。”唐状元说:“你光知道没伤着,还不知道打了多少下呢。脱了衣服数数,看多少枪眼。”云幕唓不敢怠慢,脱了长衫一数,只见一个红点一个枪眼——原来枪尖是活人心,心包着血,所以一枪一个红点,总共四十九个点。唐状元说:“你看我的枪高不高?”云幕唓说:“是高,就是杀人不见血,不像讲信义的人干的。”唐状元说:“我就比划比划,真要见血,哪是我们读书人该做的事!”
云幕唓仗着自己箭法天下无双,看唐状元的箭射不伤人,比他的箭还厉害,还能忍着;可一杆枪也杀不伤人,又比他强,心里有点慌,说要走。唐状元想显摆显摆,又把前营的王应袭叫来,让他也表演个“杀人不见伤”。王应袭束发冠、兜罗袖、狮蛮带、练光拖,手里拿杆丈八长枪,活像条蛇,对着云幕唓钻风带雨地舞了一通,只听一片响,根本看不出是杆枪。舞完问云幕唓:“打着没?”云幕唓说:“打着了。”“伤着没?”“没伤着。”“高不高?”“高!高!”
唐状元又把左营黄都督叫来,也让他表演。黄都督身高丈二,膀阔三停,拿条三丈八尺长的疾雷锤,像个活铁球,对着云幕唓抡得圆似枯树盘根,快如流星赶月。舞完问:“打着没?”“打着了。”“伤着没?”“没伤着。”“高不高?”“高!高!”
唐状元又把右营金都督叫来,金都督长得怪,身高三尺,膀阔二尺五寸,不戴盔不穿甲,拿件一百五十斤重的任君镋,像块生铁片,对着云幕唓舞得风吹草动。舞完问:“打着没?”“打着了。”“伤着没?”“没伤着。”“高不高?”“高!高!高!”
唐状元还要请四个副都督来,云幕唓看他们武艺这么高,待不住了,非要走。唐状元只好放他,吩咐说:“回去跟你国王说,写个降表花不了多少钱,省得再生事。以后进退两难,后悔都来不及。”云幕唓连声说:“知道了!知道了!”这场显摆,虽说元帅指挥,可全靠唐状元折腾,真是“先声夺人”。云幕唓往回走,心里直犯嘀咕:要跟国王说南朝武艺高强,出门时吹了牛,不好交代;要瞒着,又编不了瞎话,那些将军“杀人不见伤”的本事,他可扛不住。没办法,只好跑到飞龙寺找佗罗尊者。尊者问:“你去南船上,怎么样了?”云幕唓说:“不好说。”尊者问:“怎么不好说?”云幕唓就把南朝武艺高强、杀人不见伤的事细说了一遍。
尊者问:“你怎么想?”云幕唓说:“我不是对手,不敢惹他。”尊者问:“怎么不是对手?”云幕唓说:“别的先不说,就说个矮子,不到三尺高,舞张铁铲,一百四五十斤重,舞得雪花盖顶。打在我身上,一点没伤。你说这本事高不高?我哪是对手?”尊者说:“你是靠蛮力,当然不行。我们要是会飞腾变化,他又能怎么样?”云幕唓说:“我刚在宝船上,看见两只怪船,每船三四面白牌。一只中间写着‘国师行台’,左边‘南无阿弥陀佛’,右边‘雷声普化天尊’;另一只中间‘天师行台’,左边‘天下诸神免见’,右边‘四海龙王免朝’,下面还有个小牌‘值日神将赵元帅坛前听令’。那两个人,一个是僧人,一个是道士,你可别小瞧他们。”
尊者说:“他要是个僧人,我和他同教;要个道士,我和他对职,我怕他干嘛?”云幕唓说:“不是怕您,是万一出点事,对国家面子不好。”尊者问:“怎么对国家面子不好?”云幕唓说:“国家全靠您,像泰山一样稳。今天要是不问清楚就莽撞试,万一输了,您没事,国王的面子往哪搁?”尊者说:“我要是出手,怎么会到这地步?”云幕唓说:“这话难讲。天最大,您是天师,那得多大?天下多少神,您让‘诸神免见’,不是神上一辈的?四海龙王,您让‘龙王免朝’,不是您晚一辈的?十二元帅,玉帝才能叫,您让‘坛前听令’,不是玉帝一辈的?这样的人,你能小瞧吗?”云幕唓这话无心,尊者听有心,忍不住猜想起来。刚才见面时还挺有锐气,现在听了这话,气势去了七八分。沉吟一会儿说:“总兵说得对,我也得去探探虚实。”云幕唓说:“探虚实不用找那些将军,直接去那两只挂牌的船就行。”尊者说:“正合我意。”云幕唓问:“那您怎么假扮?”尊者说:“我扮个玩老虎的,去探探。”云幕唓说:“这招好,变化莫测,妙!妙!”
话刚说完,佗罗尊者牵只老虎就来了,直奔宝船。一边走一边想:“欺善怕恶不是好东西,我就找那道士。”一抬头,跑到天师行台船上。听事官看见和尚牵老虎,吓一跳,喝道:“呔!你是谁?敢牵老虎上船?”尊者说:“长官别怕,我是本地人,玩老虎化饭吃的。”听事官又喝:“胡说!化饭的哪有牵老虎的?”尊者说:“老虎是我的道具。”听事官再喝:“呔!你买干鱼放生,死活不知!这船是你化饭的地方?”尊者说:“天下有君子有小人,没君子养小人,怎么不能化饭?”听事官说:“快滚!滚慢了连你腿打折!”尊者说:“唉,饭没吃上,倒要送条腿?”
两人嚷嚷,惊动了朝元阁上的天师,眼皮直跳。天师想:“眼皮跳,有奸细。”正琢磨,听见船头吵吵嚷嚷。天师叫道童来问:“外面吵什么?”听事官怕连累,跪着说:“不关我们事。来了个和尚牵老虎,说化饭的,我们怕是奸细,赶他走,他不肯,就吵起来了。”天师听说玩老虎的,知道是他来了,心想:“将计就计,让他知道点厉害,省得明天动手。”问:“玩老虎的呢?”听事官说:“在船头。”天师说:“带他进来,我正不痛快,叫他取乐取乐,也算‘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听事官不懂,心想:“饶这狗日的吧,就当通报一声。”天师令不敢违,只好带他进去。尊者也不懂,心想:“这回中我计了。”一手牵虎,一手捏拳,跑到朝元阁下。天师问:“哪人?”尊者说:“本地的。”天师问:“干啥的?”尊者说:“玩老虎化饭。”天师问:“化饭牵老虎干啥?”尊者说:“我们这儿风俗,老虎是道具。”天师问:“老虎哪来的?”尊者说:“从小养的。”天师故意吩咐听事官:“准备赏钱,等他耍完我看着。”
你看尊者解开老虎,喝道:“坐下!”老虎真坐下。尊者脱了上衣,露出光膀子,喝声:“看!”照老虎嘴上一拳。老虎也熟,回一爪。左一拳右一爪,左一脚右一脚,打个平手。一会儿尊者急了,连喝:“哪里走!哪里走!”雨点似的拳,擂鼓似的脚,把老虎打得连滚带爬,半天爬不起来。尊者又喝:“畜生!敢再来吗?”话没说完,老虎爬起来,摇摇头、竖竖尾、弓弓腰,咆哮一声,扑地跳到尊者头上,又跳到背后,再跳到左边、右边,跳几跳叫几叫,回身一屁股把尊者掀翻,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老虎像懂人事,用嘴闻闻、爪子摸摸、尾巴挑挑。半晌尊者醒了,爬起来,这叫一赢一输。尊者爬起来,趁势喝道:“哪里走!”照嘴一拳,老虎回爪,尊者跳起来狠打,老虎跳起来狠摔,摔了二十多回,尊者烦了,伸手一杵来进老虎喉咙,老虎不敢动,服输了坐下。尊者收回手,这叫互相输赢,又一解。
天师故意说:“耍得好!”叫听事官拿生肉赏老虎,老虎一口一口吞了。又叫拿酒饭赏和尚,和尚狼吞虎咽,一会儿杯盘狼藉。天师心想:“今儿借他的招式,收拾他一下,看他咋样。”想好了说:“你耍得真好,再耍耍,重重有赏。”尊者不懂,还以为真要收拾天师,连声说:“是,是。”答应着,牵过老虎喝声:“看!”就是一拳,老虎回爪,打个平手。开了场,尊者又急了,连喝:“哪里走!哪里走!”拳脚齐下。天师趁他打得高兴,悄悄捻个指头,老虎翻过脸来,一屁股把尊者摔了个结实,光头摔得皮开肉绽,真晕过去了——天师装不知道。半晌醒了,心想:“这孙子敢摔我,法术不灵了?”又过一会儿,爬起来,一肚子火,伸手一来来进老虎喉咙。天师又悄悄捻指头,尊者手刚伸进去,就被老虎咬得鲜血直流,疼得不行,赶紧缩手。天师再捻指头,那老虎突然发威,跳又叫,张牙舞爪,地覆天翻,一跳跳到朝元阁上,谁还敢惹它?
尊者糊里糊涂,只当老虎疯了,不懂是天师暗中使坏。天师左右的道士、道童也不知道天师的本事,还以为老爷今天不行,惹上这么个难缠的。天师装没事,又问:“你说老虎从小养的,真的?”尊者说:“真的。”天师问:“平时咋样?”尊者说:“平时耍它化饭,养了我半辈子。”天师问:“今天咋就翻脸了?”尊者说:“我也不懂,可能是船上跳板晃,它受惊了。”天师故意说:“也是真话。现在跑我船上,倒害我了。”尊者说:“不妨碍,过会儿自己下来。”尊者嘴这么说,心里巴望害天师才好。天师又想:“这么暗算他,他还不明白,不如明着做给他看。”主意定了,叫和尚过来:“你要老虎下来吗?”尊者说:“要。”天师说:“我替你叫,咋样?”尊者说:“能叫下来,太感谢老爷了。”
天师正要显摆,喊道童拿纸来。道童递上纸,天师拿朱笔写道符,又叫烧在香炉里。烟没散,老虎嘴里衔着符跑下来,跪在朝元阁外。天师说:“孽畜!今天敢这么无礼?”老虎像有知,头磕地。尊者还当和以前一样,伸手去牵,老虎又叫又跳,跳回阁上。天师喊:“孽畜!快下来!”老虎又跪下。尊者伸手去牵,又叫又跳,跳回阁上。天师更要显摆,喊:“和尚,你这老虎本性不好,我替你除了它!”尊者看情况不妙,说实话了:“我们国家都这样耍老虎化饭,老虎都是买的。既然老爷看出它本性不好,您替我除了吧。”天师说:“我就说不是你从小养的。”天师喊:“孽畜!快下来!”老虎走下来跪着。天师慢慢取出七星剑,丢道飞符,剑尖爆出火,符烧了。瞬间云生西北,雾障东南,霹雳一声,吊下个天神。天师问:“何方神圣?”天神说:“小神值日天神龙虎玄坛赵元帅,天师有何吩咐?”天师说:“有个和尚带老虎耍,现在老虎发伤人,罪不容诛,你去除了它!”赵元帅说:“不用我去,带神虎就够了。”天师说:“也行。”话刚说完,赵元帅身下跳出只大老虎,这才是真老虎。对着它喊一声,那老虎哪是老虎?原来是只哈巴狗:黄毛黄尾白嘴白爪,现了原形,吓得尊者摔一跤,滚来滚去,尿都出来了。
天师谢了天神,叫过和尚说:“你看,你带的好老虎!”尊者说:“小的不知,以为是真老虎。”天师说:“你用老虎化饭,现在老虎反成狗了,真是‘化虎不成反类狗’。”尊者直磕头,天师装不知道,叫听事官重重赏赐和尚,打发他走。尊者得了赏赐,心里直犯嘀咕:“这牛鼻子道士真有本事,不知道那和尚咋样?不如先回去,明天再去探探和尚。要是和尚也这么厉害,赶紧溜;要是好对付,我再出来撑着。”
第二天,他又来了,没牵老虎,没耍戏,没惊动天师,直接找到国师行台船。一看,船就是船,但有山门、金刚殿、大雄宝殿、千叶莲台,佛像庄严,都还行。尊者心想:“我也叫国师,他也是国师。他在船上就这么排场,在他本国还不知道多厉害。阿弥陀佛,我们这白活一世了。”话没说完,山门走出个长老。尊者连忙上前问讯:“师父,稽首了。”长老也还礼问:“哪来的?”尊者说:“本地的。”长老问:“法号?请教。”尊者说:“小的不才,叫佗罗尊者。”长老问:“来干嘛?”尊者说:“求布施斋粮。敢问长老尊名?”长老说:“贫僧贱名云谷。”尊者问:“国师是哪位?”云谷说:“是我师祖。尊者怎么知道?”尊者说:“看见牌子上‘国师行台’,所以知道。”云谷问:“不到地方化缘,来船上干嘛?”尊者扯谎说:“地方上熟了人懒,化不出东西。师父宝船是南朝来的,想必好善,所以斗胆上来。”云谷说:“既然这样,我禀过师祖,就布施。”
尊者站在山门外,云谷跑进去,到千叶莲台上禀报:“启师祖,山门外有个僧人,叫佗罗尊者,本地的,来船上化缘。”国师听说本地僧人化缘,有点疑惑,叫云谷:“带他见我,我自有布施。”云谷不敢违,跑出来带尊者进去。尊者心想:“正想见他,他倒来请,还真有缘分。”
话没说完,到了千叶莲台上,见过国师,行礼。国师慧眼一看,就知道尊者来意不善,问:“你是本地的僧人,叫佗罗尊者?”尊者说:“是。”国师问:“来我们船上化缘?”尊者说:“是。”国师早听夜不收说佗罗尊者能通神作鬼,见面时看他脸色言语不正,心里更明白了。于是使个妙招,说:“阿弥陀佛,你来一趟,本该多布施,可我们来得远,日子长,没啥好东西。前日吸葛刺国国王布施了几个银钱,我给你一个吧。”说着摸出个银钱递给尊者。
不知这银钱有啥妙用?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