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牧

古牧

“我家狗从来不咬人。”

每次邻居抱怨王太太遛狗不牵绳，她总这么娇声回应。被狗吓得脸色发白的老人小孩，那些惊叫和怒视，她一概看不见听不着。偶尔来了兴致，她还吹声尖哨，让那只壮硕的古牧像箭一样冲出去——抗议声立马就没了。谁不怕呢，万一这畜生真扑上来可不好玩。

王太太这么有底气，当然有自己的道理：花几千块办了狗证，连这点自由都没有？

“我家宝贝多可怜，每天就这会儿能撒欢！”那古牧一听她这么说，立刻呜呜低吠，像在附和主人的委屈。

但夜路走多终遇鬼。那天下午王太太照常带狗下楼遛弯，电梯门一开，狗就冲了出去。她慢了一步，只听见一声细微的“啊唷”，等她踩着高跟鞋赶出去，一个白发老太太已经倒在地上。

送到医院时人已经没了，医生说死因是急性心梗。现场没别人，王太太当然不会提狗的事——她真心觉得跟自家宝贝没关系，谁晓得那老太太怎么突然犯病呢？

可从那天起，狗每次经过老太太倒下的地方总要停一会儿。起初王太太没在意，后来每天下午，要是她没出门的意思，狗就趴在门上狂叫，非拽着她去那儿转一圈不可，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别人不明白，王太太心里发毛：该不是死人作祟吧？这么一想，再看狗就觉出古怪了。古牧毛长，平时柔顺地披着，唯独到那儿就竖起毛，连平时藏在长毛里的红眼睛都露出来，直勾勾的。

她盘算着半夜去烧香超度，当然得瞒着人——老太太的子女还在小区贴告示找目击者呢。

半夜等丈夫睡熟，王太太拎着香烛供品溜出门。进电梯一回头，狗悄没声跟来了。她本想赶它回去，又怕动静大，转念一想带个伴儿壮胆也好。

到了地方，她点起香烛闭眼念叨：“不关我事……别来找我……”念到七八遍，忽然浑身发冷，一睁眼——古牧竟人立起来，狗脸变成了老太太的脸。

第二天清早清洁工发现了王太太的尸体，喉咙被咬烂，表情惊恐。派出所判断是流浪狗袭击，没目击者，只能按意外处理。警察上门调查时，古牧摇着尾巴迎客，蹭着女警撒娇，直到男主人呵斥才趴回阳台。

“昨晚我睡得早……她不常烧香……狗没出去过吧？早上还在窝里……”男主人揉着太阳穴回忆。

阳台风大，吹开古牧的长毛，露出一小块暗红血迹。它慢条斯理舔着脚掌、四肢、肩膀……再一会儿就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