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蔡阳兄弟释疑-会古城主臣聚义-三国演义第二十八回 (斩蔡阳兄弟释疑打一动物)

《三国演义》，又叫《三国志演义》，全名《三国志通俗演义》，是元末明那会儿罗贯中写的。他参考了陈寿的《三国志》、裴松之的注解，再加上民间传说的三国故事，揉吧揉吧写成了这部长篇章回体历史演义小说。这可是中国文学史上头一回出现的章回体小说，也是文人写的第一部长篇，后来跟《水浒》《西游记》《红楼梦》并称四大名著，地位杠杠的。

全书120回，能分成五块，讲的是东汉末年到西晋初年那点事儿，说白了就是群雄割据混战，后来蜀魏吴三国掐架，斗心眼儿也动刀子。

第二十八回　斩蔡阳兄弟释疑　会古城主臣聚义

话说关公带着孙乾，护着两位嫂子往汝南走，没成想夏侯惇带了三百多骑兵在后面追。孙乾先护着车仗往前，关公勒住马，按着刀回头问：“你追我干嘛？丞相大度，你不知道？”夏侯惇说：“丞相没下令，你路上杀人还斩我部将，太没礼貌了！今天非抓你献给丞相不可！”说完拍马挺枪就要打。

正这时候，后面一骑飞来，大喊：“别跟云长打！”关公按住缰绳没动。来使从怀里掏出公文，对夏侯惇说：“丞相敬重关将军忠义，怕路上关卡拦他，特意让我带公文通知各处放行。”夏侯惇问：“关某路上杀守将，丞相知道吗？”使者说：“这个没听说。”夏侯惇说：“那我抓他去见丞相，让丞相发落。”关公火了：“我怕你不成！”拍马举刀直冲夏侯惇。

夏侯惇挺枪迎战。俩人刚打了不到十个回合，又一骑飞来，喊：“二位将军先歇会儿！”夏侯惇停枪问使者：“丞相让抓关某？”使者说：“不是。丞相怕守关的拦关将军，又让我带公文放行。”夏侯惇又问：“丞相知道他杀人吗？”使者还是“未知”。夏侯惇说：“不知道杀人，不能放！”指挥手下把关公围住。关公大怒，舞刀应战。正要动手，阵后一人飞马而来，大喊：“云长、元让，别打！”大家一看，是张辽。俩人勒住马，张辽上前说：“奉丞相命令：听说云长斩关杀将，怕路上有阻，让我传话各处关卡，让他随便走。”夏侯惇说：“秦琪是蔡阳外甥，他把秦琪托付给我，现在被关某杀了，能干休？”张辽说：“我去跟蔡将军解释。既然丞相大度让放云长，你不能不听。”夏侯惇只好退兵。张辽问：“云长现在去哪？”关公说：“听说哥哥不在袁绍那儿，我要找遍天下。”张辽说：“不知道玄德下落，先见丞相怎么样？”关公笑：“哪有这个道理！文远替我谢谢丞相。”说完跟张辽拱手告别，张辽和夏侯惇领兵回去了。

关公赶上车仗，跟孙乾说了这事。俩人并马走，走了几天，遇上大雨，行装都湿透了。远远看见山边有个庄院，关公带车仗去借宿。庄里老人出来迎接，关公说了来意。老人姓郭，名常，说：“久仰将军大名，今天能见到，太荣幸了。”宰羊备酒招待，请两位夫人去后堂歇着，郭常陪关公、孙乾在草堂喝酒。一边烘行李，一边喂马。到黄昏，一少年带几个人进庄，直接上草堂。郭常喊：“儿子来拜将军。”对关公说：“这是我傻儿子。”关公问他哪来的，郭常说：“打猎刚回来。”少年见过关公就下堂了，郭常叹气说：“老夫耕读传家，就这一个儿子，不干正事，就知道瞎逛，家门不幸啊！”关公说：“现在乱世，武艺好也能立功名，怎么叫不幸？”郭常说：“他肯学武艺就算有志气，现在就知道混吃混喝，什么坏事都干，我愁啊！”关公也叹气。

到更深夜里，郭常告辞。关公和孙乾刚想睡，听见后院马叫人喊。关公喊从人，没人应，就和孙乾提剑去看。只见郭常儿子倒在地上叫，从人正和庄客打架。关公问咋回事，从人说：“这人来偷赤兔马，被马踢倒了。我们听见动静起来看，庄客反倒跟我们打。”关公怒：“小贼敢偷我的马！”刚要发火，郭常跑来说：“这畜生干坏事，该死！可我老婆最疼他，求将军饶他！”关公说：“这孩子确实不孝，刚才老爷子说得对，知子莫若父。看在你面子上，先饶了。”让从人看好马，喝散庄客，回草堂歇了。

第二天，郭常夫妇来拜谢：“犬子冒犯将军，多谢宽恕。”关公让把儿子叫来：“我好好教教他。”郭常说：“他四更又带几个无赖跑了。”关公谢别郭常，护着两位嫂子上车，出庄院，和孙乾并马，取山路走。不到三十里，山后拥出一百多人，前面两个骑马的：前面裹黄巾穿战袍，后面是郭常儿子。黄巾的说：“我是天公将军张角部将！快留下赤兔马，放你们过去！”关公大笑：“无知狂贼！跟张角当贼，听过刘关张兄弟名号吗？”黄巾的说：“只听说红脸长胡子叫关云长，没见过面。你是谁？”关公停刀立马，解开胡子囊，露出长胡子给他看。那人滚鞍下马，揪着郭常儿子拜在马前。关公问他姓名，他说：“我姓裴，名元绍。张角死后没主，在山里当土匪。今天这小子来说，有客人骑千里马在他家借宿，让我来抢马，没想到遇见将军。”郭常儿子磕头求饶，关公说：“看在你爹面子上，饶你命！”郭家儿子抱头鼠窜跑了。

关公问元绍：“你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名？”元绍说：“这二十里外有座卧牛山，山上有个关西人，姓周名仓，力气大，板肋虬髯，原来跟张宝当将，张宝死后也在山里。他常跟我说将军大名，可惜没机会见。”关公说：“绿林不是好汉待的地方。你们以后改邪归正，别自找麻烦。”元绍拜谢。

正说话，一队人马来了，元绍说：“肯定是周仓。”关公立马等，果然一人黑面长身，持枪乘马带众而来；见了关公，惊喜：“是关将军！”下马伏在路边：“周仓拜见。”关公问：“壮士在哪见过我？”周仓说：“以前跟张宝时见过，后悔当了贼，不能追随。今天有幸拜见，求将军不弃，收我当小兵，早晚跟着您，死也甘心！”关公看他真诚，问：“你跟我，你手下人怎么办？”周仓说：“愿来都来，不愿来的随便。”众人都说“愿从”。关公下马到车前问两位夫人。甘夫人说：“叔叔离许都后，一路没带兵，廖化想投靠，叔叔没要，现在怎么带周仓众人？我们女人见识少，叔叔自己定。”关公说：“嫂嫂说得对。”对周仓说：“不是我不念情，是二夫人不让。你们先回山，等我找到兄长，必来招你们。”周仓磕头说：“我粗鲁，当过贼；今天见将军，像见了天日，不想错过！如果嫌人多不方便，让他们跟裴元绍去，我一人步行跟着将军，万里不辞！”关公再告诉二夫人，甘夫人说：“一两个人跟着没关系。”关公就让周仓带人跟裴元绍去，元绍说“我也愿跟将军”，周仓说“你去，人都散了，你先管着。我跟将军，有住处就来找你”，元绍不高兴地走了。

周仓跟着关公往汝南走，走了几天，见座山城。关公问当地人：“这是哪？”土人说：“叫古城。几个月前有个姓张名飞的将军，带几十骑来，赶走县官，占住城池，招兵买马。现在有三五千人，没人敢惹。”关公喜：“我弟徐州失散，原来在这！”让孙乾先进城通报，迎接二嫂。

话说张飞在芒砀山住了一个多月，出来探听玄德消息，路过古城。进县借粮，县官不给，张飞怒，赶走县官，夺了印，占住城。孙乾奉关公命入城见飞，行礼后说：“玄德离开袁绍，投汝南了。现在云长从许都送两位夫人来，请将军出迎。”张飞听完，不说话，披挂持矛上马，带一千多人出北门。孙乾惊讶，不敢问，跟着出城。关公见张飞来，大喜，把刀给周仓，拍马相迎。只见张飞圆睁环眼，倒竖虎须，吼声如雷，挥矛就刺。关公大惊，闪过说：“贤弟干嘛？忘了桃园结义？”张飞喝：“你无义，还有脸见我！”关公：“我咋无义？”张飞：“你背弃兄长，降曹操，封侯赐爵，现在又来骗我！今天跟你拼了！”关公：“你不知道！我难说。二位嫂嫂在这，你问她们。”二夫人听见，揭帘喊：“三叔干嘛？”张飞：“嫂嫂别动，等我杀这没义气的，再请你们进城。”甘夫人：“二叔不知道你们下落，才暂时在曹营。现在知道哥哥在汝南，特意送我们来，三叔别误会。”糜夫人：“二叔在许都也是无奈。”张飞：“嫂嫂别被他骗！忠臣宁死不辱，大哪能事二主？”关公：“贤弟别冤枉我。”孙乾：“云长是来找将军的。”张飞喝：“你也胡说！他能有好心？肯定是来抓我的！”关公：“我要抓你，带兵马来。”张飞指：“那不是兵马！”关公回头，果然尘土飞扬，一队曹军来了。

张飞大怒：“还敢狡辩！”挺矛就刺。关公拦住：“贤弟且住，看我斩这将来表明真心。”张飞：“你要真心，我擂三通鼓，你得斩了来将！”关公答应。一会儿曹军到，为首一将是蔡阳，挺刀大喝：“杀我外甥秦琪，原来跑这！丞相命我来抓你！”关公不废话，举刀就砍。张飞亲自擂鼓，第一通鼓没打完，蔡阳头就落地了。众军士跑了，关公抓个小卒问，小卒说：“蔡阳听说将军杀了他外甥，要来河北打你，丞相不让，派他去汝南攻刘辟，没想到遇上将军。”关公让小卒去告诉张飞，张飞问小卒许都的事，小卒说了一遍，张飞才信。

正说，城中军士来报：“城南门外有十几骑来得急，不知道是谁。”张飞疑惑，出南门看，果然十几骑轻弓短箭而来。见了张飞，滚鞍下马，是糜竺、糜芳。张飞也下马相见，竺说：“徐州失散，我们逃回家乡，打听听说云长降了曹操，主公在河北，简雍也投河北了，不知道将军在这。昨天遇见客人，说有个姓张的将军像你，占古城，我们就来了，幸好相见！”张飞说：“云长兄和孙乾送二嫂刚到，知道哥哥下落。”二糜大喜，见关公和二夫人，张飞迎二嫂入城。衙中坐定，二夫人说关公经历，张飞大哭拜云长，二糜也伤感。张飞说别后事，设宴贺喜。

第二天，张飞要和关公去汝南见玄德，关公说：“贤弟保护二嫂，暂住此城，我和孙乾先去探听兄长消息。”张飞答应。关公和孙乾带几骑奔汝南，刘辟、龚都迎接，关公问：“皇叔在哪？”刘辟说：“皇叔住了几天，兵少，又去河北袁本初处了。”关公不乐，孙乾说：“别愁，再辛苦去河北报信，到古城会合。”关公依言，辞别刘辟、龚都，回古城告诉张飞，张飞要去河北，关公说：“有这座城，是我们安身之处，不能丢。我和孙乾去袁绍处找兄长，贤弟守城。”张飞说：“你斩了颜良、文丑，怎么去？”关公：“没事，我见机行事。”问周仓：“卧牛山裴元绍有多少人？”周仓：“四五百。”关公：“我抄近路找兄长，你去卧牛山招这些人，大路上接应。”周仓领命去了。

关公和孙乾带二十多骑投河北，快到界首，孙乾说：“将军别轻入，先歇着，我先进见皇叔。”关公让孙乾先去了，前村有庄院，和从人去借宿。老翁拄杖出来，施礼，关公实情相告。老翁也姓关，名定，说：“久闻大名，幸见。”命二子出见，款留关公和从人。

孙乾匹马入冀州见玄德，说了前事。玄德说：“简雍也在这，悄悄请来商议。”一会儿简雍到，和孙乾相见，商议脱身计。雍说：“主公明天见袁绍，说要往荆州说刘表共破曹操，趁机脱身。”玄德：“妙计！你能跟我去吗？”雍：“我也有脱身计。”商定好，玄德见袁绍说：“刘景升守荆襄，兵精粮足，该约他共攻曹操。”绍说：“我派使臣约过，他不肯。”玄德：“他是同宗，我去说，必不推阻。”绍说：“得刘表胜过刘辟多。”让玄德去，又说：“听说关云长离开曹操，要来河北，我要杀他，雪颜良、文丑之恨！”玄德：“明公以前想用他，我才召他。现在又要杀？颜良、文丑像俩鹿，云长是虎，失鹿得虎，有什么恨？”绍笑：“开玩笑的，你再派人召他，让他快来。”玄德：“派孙乾去。”绍大喜。玄德出，简雍进：“玄德此去不回，我愿同去：一是说刘表，二是监住玄德。”绍同意，命简雍同行。郭图谏：“刘备说刘辟没成，又让他和简雍去荆州，必不返。”绍：“别多疑，简雍有见识。”郭图叹气走了。

玄德先命孙乾出城回报关公，和简雍辞袁绍，上马出城。到界首，孙乾接着，同去关定庄上。关公迎门接拜，执手哭。关定领二子拜草堂前，玄德问姓名，关公说：“这人和我同姓，二子：长子关宁学文，次子关平学武。”关定说：“想让次子跟将军，不知肯收留？”玄德：“多大了？”关定：“十八。”玄德：“蒙厚爱，我弟没儿子，认他为子如何？”关定大喜，命关平拜关公为父，呼玄德伯父。玄德怕袁绍追，急起身。关平跟着关公，关定送回。关公去卧牛山，正走着，周仓带带伤的人来，见了玄德。问原因，周仓说：“到卧牛山前，一将单骑来，和裴元绍一合刺死他，招降了人，占住山寨。我去招人，这几个敢来，其余不敢。我不忿，和他打，输了，中三枪，来报主公。”玄德：“他什么模样？姓啥？”周仓：“极其雄壮，不知姓名。”关公纵马当先，玄德在后，投卧牛山来。周仓山下叫骂，那将全副披挂，持枪骤马引众下山。玄德挥鞭大喊：“可是子龙？”那将见玄德，滚鞍下马拜，果然是赵子龙。玄德、关公下马相见，问原因。云说：“自从别使君，公孙瓒不听言，兵败自焚。袁绍招我，他不是用人之人，没去。后来去徐州投使君，听说徐州失守，云长归曹操，使君在袁绍处。几次想投，怕袁绍怪。四海飘零，前过此处，裴元绍下山抢我马，我杀了他，借这安身。听说翼德在古城，想投，不知真假，幸遇使君！”玄德大喜，说前事。关公也说前事。玄德：“初见子龙就舍不得，今天幸相遇！”云：“我奔走四方，择主而事，没使君这样。今得相随，平生愿足，肝脑涂地无恨。”当天烧毁山寨，率众随玄德去古城。张飞、糜竺、糜芳迎接，各相拜诉。二夫人说云长事，玄德感叹。

于是杀牛宰马，拜谢天地，劳军。玄德见兄弟重聚，将佐无缺，又得赵云，关平、周仓，欢喜无限，连饮数日。后人有诗赞：“当时手足似瓜分，信断音稀杳不闻。今日君臣重聚义，正如龙虎会风云。”时玄德、关、张、赵云、孙乾、简雍、糜竺、糜芳、关平、周仓共四五千人。玄德欲弃古城守汝南，刘辟、龚都差人来请，遂起军往汝南驻扎，招军买马，徐图征进，不在话下。

且说袁绍见玄德不回，大怒，要伐他。郭图说：“刘备不足虑，曹操是劲敌，该除。刘表虽据荆州，不强。江东孙伯符威镇三江，地连六郡，谋臣武士多，可结他共攻曹操。”绍从之，修书遣陈震为使，会孙策。正是：只因河北英雄去，引出江东豪杰来。未知其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