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第一百十七回-邓士载偷度阴平-诸葛瞻战死绵竹 (三国演义第一集)

《三国演义》，也叫《三国志演义》，全名《三国志通俗演义》，是元末明初的罗贯中写的。他参考了陈寿的《三国志》、裴松之的注解，还有民间那些三国故事的传说，经过一番艺术加工，成了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章回体小说，也是第一部文人写的长篇小说，跟《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并称四大名著。

《三国演义》共120章，能分成五个部分。写的是东汉末年到西晋初年的事儿，说的是那时候群雄割据乱打一气，还有蜀魏吴三国之间斗来斗去的政治军事斗争。

第一百十七回邓士载偷度阴平诸葛瞻战死绵竹

话说辅国大将军董厥，听说魏兵分十几路打进来了，赶紧带着两万人马守住剑阁。这天他正看着远处尘土飞扬，以为是魏兵来了，连忙派兵守住关口。董厥亲自到阵前一看，原来是姜维、廖化、张翼他们。董厥大喜，把他们迎进关里，行完礼后，哭诉后主刘禅宠信黄皓的事儿。姜维说：“您别担心。有我在，肯定不让魏国吞了蜀国。先守着剑阁，慢慢想办法退敌。”董厥说：“这关口是能守，可成都没人啊，万一敌人偷袭，大势就去了。”姜维说：“成都地势险要，不好打，不用操心。”正说着，突然报告说诸葛绪带兵杀到关下了。姜维大怒，立刻带着五千兵冲下关，直接冲进魏军阵里，左冲右杀，把诸葛绪打得大败，退了几十里扎营，魏军死伤无数。蜀军抢了不少马匹器械，姜维收兵回关。

却说钟会离剑阁二十里下寨，诸葛绪自己来请罪。钟会发怒说：“我让你守阴平桥，断了姜维的后路，你怎么搞丢了！现在又不等我命令，擅自出兵，才打成这样！”诸葛绪说：“姜维太狡猾，假装打雍州，我怕雍州丢了，带兵去救，结果让他跑了；我追到关下，没想到又被他打败了。”钟会大怒，喝令斩了他。监军卫瓘说：“诸葛绪虽然有罪，也是邓艾管的人，您杀了他，怕伤和气。”钟会说：“我是奉皇帝诏书、晋公命令来伐蜀的，就算邓艾有罪，该杀也得杀！”大家都劝，钟会才用槛车把诸葛绪押到洛阳，让晋公发落，把他的人马收到自己手下。

有人告诉邓艾。邓艾大怒说：“我和他官一样大，我长期镇守边疆，为国家出了不少力，他怎么敢这么嚣张！”儿子邓忠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爸你要是跟他闹僵，肯定误国家大事，忍忍吧。”邓艾听了，但心里还是气，带着十几个骑兵去见钟会。钟会听说邓艾来了，问手下：“邓艾带了多少兵来？”手下说：“就十几个骑兵。”钟会就让帐上帐下列了几百个武士。

邓艾下马进帐，行完礼。邓艾看到军容这么严整，心里有点发毛，就试探说：“将军拿下汉中，真是朝廷的大喜事，该早点定计拿下剑阁啊。”钟会说：“您看该怎么办？”邓艾推辞说自己不行。钟会非问不可，邓艾说：“我想想，可以带一支兵从阴平小路出汉中德阳亭，用奇兵直取成都，姜维肯定得撤兵回来救，您趁机拿下剑阁，就能大功告成了。”钟会大喜说：“这计策太妙了！您赶紧带兵去，我在这里等好消息！”两人喝完酒告别。钟会回帐对众将说：“都说邓艾有本事，今天一看，就是个庸才！”大家问为什么。钟会说：“阴平小路都是高山峻岭，要是蜀派一百多人守住险要，断了他们的后路，邓艾的兵都得饿死。我只走大路，还怕打不下蜀地？”于是准备云梯炮架，专攻剑阁。

邓艾出营门上马，回头看随从说：“钟会怎么对我？”随从说：“看他说话脸色，根本不信您的话，只是嘴上应付。”邓艾笑着说：“他以为我不能打成都，我偏要打！”回营后，师纂、邓忠他们问：“今天和钟镇西聊啥了？”邓艾说：“我真心实意告诉他，他却把我当庸才。他现在拿下汉中，觉得是天大的功劳；要不是我牵制住姜维，他能成功吗？我要是拿下成都，比拿汉中强多了！”当天晚上下令，全营拔寨往阴平小路进发，离剑阁七百里扎营。有人报告钟会：“邓艾要去打成都了。”钟会笑邓艾傻。

邓艾一面写密信派人快马报告司马昭，一面把众将叫到帐下说：“我现在趁虚打成都，给你们立功留名，你们跟不跟？”众将都说：“听军令，万死不辞！”邓艾先让儿子邓忠带五千精兵，不穿盔甲，拿着斧头凿子，遇到险峻的地方就开山修路，搭桥搭阁，方便行军。邓艾选了三万兵，带着干粮绳索出发。走了上百里，留三千人扎营；又走一百里，再留三千人扎营。这年十月从阴平进兵，走到悬崖峡谷里，走了二十多天，七百多里，都没人烟。魏兵沿途扎了几座营，只剩下两千人马。到了一座叫摩天岭的山，马不能走，邓艾步行上山，看见邓忠和开路的士兵都在哭。邓艾问为什么，邓忠说：“这岭西边都是悬崖峭壁，没法开凿，白费功夫了，所以哭。”邓艾说：“我们走了七百多里，过了这儿就是江油，怎么能退？”叫来士兵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到这儿，要是成功了，大家一起富贵。”大家都说：“听将军的！”邓艾先让把武器扔下去，自己用毡子裹住身子，先滚了下去。副将有毡衣的裹着滚，没有的用绳子拴腰，抓着树，一个接一个地走。邓艾、邓忠带着两千兵和开路的士兵，都过了摩天岭。刚整理好衣甲器械，路边有块石碑，上面刻着“丞相诸葛武侯题”，写着：“二火初兴，有人越此。二士争衡，不久自死。”邓艾看完大惊，慌忙对着石碑拜了拜说：“武侯真是神人啊！我不能拜他为师，可惜！”后来有人写诗：“阴平峻岭与天齐，玄鹤徘徊尚怯飞。邓艾裹毡从此下，谁知诸葛有先机。”

却说邓艾暗度阴平，带兵走的时候，又看到一个空寨。手下说：“听说武侯在的时候，曾派一千兵守这个险要地方，现在蜀主刘禅给撤了。”邓艾直叹气，对众人说：“我们有来路没归路了！前面江油城粮食充足，你们前进能活，后退就得死，必须合力攻城。”大家都说：“愿死战！”

于是邓艾步行，带着两千多人，连夜赶路去抢江油城。

江油城守将马邈，听说东川已经丢了，虽然做了准备，但只防着大路，又仗着姜维主力守着剑阁，没把军情当回事。这天他操练完人马回家，跟妻子李氏围着炉子喝酒。他妻子问：“老听说边境情况紧急，将军您一点不担心，为啥？”马邈说：“大事有姜伯约呢，关我啥事？”妻子说：“话是这么说，您守的城池也不轻啊。”马邈说：“皇帝听信黄皓，沉迷酒色，我看离祸不远了。魏兵要是来了，投降最好，担心啥？”他妻子大怒，朝他脸上吐唾沫说：“你是男人，先就不忠不义，白拿国家俸禄，我还有脸跟你见面吗？”马邈羞得说不出话。突然家人慌慌张张跑进来报告：“魏将邓艾不知道从哪儿来，带着两千多人，一下子冲进城了！”马邈大惊，慌忙出去投降，趴在公堂上哭诉：“我早想投降了，现在愿意招城里居民和本部人马，都投降将军。”邓艾同意了，把江油军马收到自己手下，让马邈当向导官。

突然报告马邈夫人上吊死了。邓艾问原因，马邈如实说了。邓艾觉得她贤惠，下令厚葬，还亲自去祭奠。魏国人听说了，没有一个不叹气的。后来有人写诗赞她：“后主昏迷汉祚颠，天差邓艾取西川。可怜巴蜀多名将，不及江油李氏贤。”

邓艾拿下江油，就把阴平小路各路兵马都叫到江油集合，直接去打涪城。部将田续说：“我们走险路过来，太累了，该休息几天再进兵。”邓艾大怒说：“兵贵神速，你敢乱我军心！”喝令左右推出去斩了。众将苦苦求情才免了。邓艾亲自带兵到涪城，城里官吏军民还以为是天兵天将，全投降了。

蜀军飞马报告成都。后主刘禅听说，慌忙召黄皓问。黄皓奏道：“这是谣言，神人肯定不会害陛下。”后主又叫师婆来问，师婆却不知跑哪儿去了。这时候远近告急的文书像雪片一样，使者络绎不绝。后主上朝商议，官员们面面相觑，谁都不说话。郤正站出来说：“事态紧急了！陛下该把武侯的儿子叫来商量退兵之策。”原来武侯的儿子诸葛瞻，字思远。他母亲黄氏是黄承彦的女儿，长得丑但很有才能，通天文，懂地理，韬略遁甲之书都会。武侯在南阳时听说她贤德，娶了她。武侯的学问，夫人帮了不少忙。武侯死后，夫不久也去世了，临终教诲儿子要忠孝。诸葛瞻从小聪明，娶了后主的女儿，当驸马都尉，后来继承了武乡侯的爵位。景耀四年，升任行军护卫将军，当时黄皓当权，他称病不出。后主听了郤正的话，立刻连发三道诏书，把诸葛瞻叫到殿下。后主哭着说：“邓艾兵已经到涪城了，成都危险了。你看在先帝面上，救救我！”诸葛瞻也哭着说：“我们父子蒙先帝厚恩、陛下特殊照顾，就算肝脑涂地也报答不了。请陛下把成都的兵都给我，我去决一死战。”后主立刻拨给诸葛瞻七万兵马。诸葛瞻辞别后主，整顿军马，聚集众将问：“谁敢当先锋？”话没说完，一个年轻将领站出来说：“父亲您掌大权，儿子愿意当先锋。”大家一看，是诸葛瞻的长子诸葛尚，才十九岁，博览兵书，武艺高强。诸葛瞻大喜，就让诸葛尚当先锋。这天大军离开成都，去迎魏兵。

却说邓艾拿到马邈献的地理图，详细写着涪城到成都三百六十里山川道路的宽窄险峻。邓艾看完大惊说：“要是只守涪城，万一蜀人占了前面的山，怎么成功？要是拖久了，姜维兵到，我们就危险了！”赶紧叫来师纂和儿子邓忠，吩咐：“你们带一支部队，连夜去绵竹，挡住蜀兵。我随后就到，千万别耽误！要是让他们占了险要，定斩不饶！”

师纂、邓忠带兵快到绵竹时，遇到了蜀兵。两军列开阵势。师纂、邓忠在门旗下勒马，只见蜀兵排成八阵。三通鼓罢，门旗分开，几十员将领簇拥着一辆四轮车，车上坐着一个人：纶巾羽扇，鹤氅方裾，车旁展开一面黄旗，写着“汉丞相诸葛武侯”。师纂、邓忠吓得汗流浃背，回头对军士说：“原来孔明还在，我们完了！”急忙带兵后退，蜀兵追杀过来，魏兵大败。蜀兵追了二十多里，遇到邓艾援兵接应，各自收兵。邓艾升帐坐下，责备师纂、邓忠：“你们不打就退，为啥？”邓忠说：“看见蜀阵里诸葛孔明领兵，所以回来了。”邓艾大怒说：“就算孔明重生，我怕啥！你们轻退，导致失败，该斩！”众将劝，邓艾才消气。派人探听，回报说孔明的儿子诸葛瞻是大将，诸葛瞻的儿子诸葛尚是先锋——车上坐的是木刻的孔明遗像。

邓艾听说，对师纂、邓忠说：“成败就在这一仗了，你们再打不赢，必死！”

师纂、邓忠又带一万人来战。诸葛尚匹马单枪，精神抖擞，战退两人。诸葛瞻指挥两翼兵冲出，直撞进魏阵，左冲右杀，几十个回合，魏兵大败，死伤无数。师纂、邓忠带伤逃走。诸葛瞻驱兵追杀二十多里，扎营相拒。师纂、邓忠回去见邓艾，邓艾看他们俩都受伤了，没责备，跟众将商量说：“蜀国有诸葛瞻，继承了他父亲的志向，两次杀我上万人马，现在不快点打败他，后患无穷。”监军丘本说：“为啥写封信劝降他？”邓艾同意了，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蜀营。守门人把使者带到帐下，呈上信。诸葛瞻拆开一看，信上说：“征西将军邓艾，致书行军护卫将军诸葛思远麾下：我看近代贤才，没比得上您父亲的。他从出茅庐开始，一句话就定了三国三分，扫平荆、益，成就霸业，古今少有；后来六出祁山，不是智力不够，是天意啊。现在后主昏庸弱小，王气已终，我奉天子命令，带重兵伐蜀，已经占了他们的地盘。成都危在旦夕，您为什么不顺应天意，仗义归降？我保您当琅琊王，光耀祖宗，绝不食言。”诸葛瞻看完勃然大怒，扯碎信，喝令武士斩了使者，让随从带着首级回魏营见邓艾。邓艾大怒，就要出战。丘本劝道：“将军不能轻举妄动，该用奇兵。”邓艾听从，让天水太守王颀、陇西太守牵弘，埋伏两支兵在后，自己带兵前来。这时诸葛瞻正要挑战，突然报告邓艾亲自带兵到了。诸葛瞻大怒，带兵冲出，直杀魏阵。邓艾假装败退，诸葛瞻追杀，忽然两边伏兵杀出，蜀兵大败，退回绵竹。邓艾下令包围，魏兵呐喊着把绵竹围得水泄不通。诸葛瞻在城里，知道情况紧急，让彭和带着书信杀出城，去东吴求救。彭和到东吴见到孙休，呈上告急信。孙休看完，跟群臣说：“蜀中危急，我怎么能坐视不管？”立刻让丁奉当主帅，丁封、孙异当副将，率五万兵救蜀。丁奉领命，分派丁封、孙异带两万兵向沔中进发，自己带三万兵向寿春进发，分三路来援。

诸葛瞻见救兵没到，对众将说：“久守不是办法。”留下儿子诸葛尚和尚书张遵守城，自己披挂上马，带三军打开三门杀出。邓艾见蜀兵出来，就撤兵退走。诸葛瞻奋力追杀，突然一声炮响，四面兵合，把诸葛瞻围在中心。诸葛瞻带兵左冲右杀，杀了数百人。邓艾让士兵放箭，蜀兵四散。诸葛瞻中箭落马，大喊：“我尽力了，只能以死报国！”拔剑自刎而死。儿子诸葛尚在城上，见父亲战死，大怒，披挂上马。张遵劝道：“小将军别轻举妄动。”诸葛尚叹道：“我们父子祖孙蒙受国家厚恩，现在父亲死了，我活着干嘛！”策马杀出，死在阵中。后来有人写诗赞他们：“不是忠臣独少谋，苍天有意绝炎刘。当年诸葛留嘉胤，节义真堪继武侯。”邓艾怜惜他们的忠心，将父子合葬，乘虚攻打绵竹。张遵、黄崇、李球三人各带一军杀出，蜀兵少，魏兵多，三人也都战死。邓艾 thus 拿下绵竹。犒劳完军队，就来取成都。正是：试观后主临危日，无异刘璋受逼时。未知成都如何守御，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