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与藩镇如何博弈-安史之乱结束后 (大唐与藩镇如何合并)
任何一个统治者,都有追求二世三世乃至千世万世相传的欲望,任何一个军区司令,都有追求自治或半自治的欲望,这是人性,如果条件具备,他们自然会这样做,如果条件不具备,他们就只能服从中央政府,或玩民主,看到我...
任何一个统治者,都有追求二世三世乃至千世万世相传的欲望;任何一个军区司令,都有追求自治或半自治的欲望。说白了,这是人性。
要是条件够,他们肯定就这么干;条件不够,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听中央政府的(或者装模作样玩民主)。
这么一说,估计有些有识之士得气得跳脚。在他们眼里,人类历史就是好人跟坏人斗来斗去的历史,让我这么一讲,好像好人坏人也没个明确界限了——这简直叔能忍婶都不能忍啊!
宋代以后啊,文职系统越来越牛,军方大佬天天被文官压着打,压根就没机会琢磨自治、半自治那套。
唐玄宗之前,豪门势力大得吓人,军方大佬总被豪门、诸王压得喘不过气。那时候地方自治、半自治是常态,但领头的基本不是军方大佬,而是诸王、豪门把着地方。
晚唐五代就尴尬了,豪门不行了,诸王也成了历史配角,文职系统又没成熟,结果军区自治、半自治就成了个甩不掉的烂摊子。
但就算这时候,军区想自治,也得看地缘。没好地缘敢瞎搞?那不是找死吗?没好地缘你敢自治,估计皇帝还没动手,你手下小弟就把你砍翻在地了!
那什么样的地缘才适合军区自治呢?说白了,就俩条件:
第一,离中央政府老远,中央管都管不着;
第二,正好在抵抗外敌的前线,必须摆重兵。
这两个条件满足得越足,割据就越狠;反之,就得乖乖听中央的。
这两个条件满足得最狠的,就是河北。
江南离中央是远,但没啥大外患,用不着摆重兵。这么一来,文官系统对军人那就是碾压级的优势,军区大佬们哪还敢跟皇帝叫板?
西北倒是摆了重兵,但中央就在西北,中央管起来太方便,军区大佬们也不敢大声说话。
知道了这点,再看晚唐藩镇分布就清楚了。
一个地方的割据程度,跟地缘关系大,跟将领忠心不忠心关系不大。接下来按割得有多狠,排排晚唐各大藩镇。
割得最狠的,肯定是河北的藩镇。可别扯什么都是安史余孽、不忠心,根本不是那回事——就是地缘太适合割据了。
第一,这里必须摆重兵,因为契丹、奚族这些外敌太能打;
第二,中央离得太远,管都管不着。
割得第二狠的,是山东、河南东部的军区。
为啥?还是地缘。
第一,这里必须驻扎重兵,不然河北那帮人一失控,立马就能席卷中原。唐玄宗当年布的局,这漏洞最大,安史之乱后大唐皇帝赶紧补上了;
第二,离中央也挺远。
不过这里的军队主要是牵制河北的,规模比河北小,而且中央管起来也比河北容易点,所以割得没河北那么狠。
割得第三狠的,是山西、河南西部的军区。
跟山东、河南东部比,这里更靠近中央,中央管起来更方便,所以相对老实点。
西北军割得就弱多了。
西北军为啥这么可靠?不是因为他们觉悟高,就是因为他们离中央近,中央想渗透都方便,文官系统(也就是宫廷系统)对他们的控制力自然强。
西南军割得更弱。
西南其实离中央也不近,也得摆重兵防吐蕃,但中央对西南的控制力还是比河北强,而且吐蕃的威胁也没西北那么大,军队布置也弱一些。
割得最弱的,自然是江南军区。
中央管江南为啥容易?因为外患不在这儿,而且北面有河南、山东军区挡着,用不着在江南留太多兵。
虽说当时文官基本管不了军队,江南是例外——没强大驻军,文官说了算,军方大佬想叛乱?连扩军备战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掐死在摇篮里。
这种地方敢叛乱,中央分分钟就能打服。所以江南军区的政治可靠性自然高。
说白了,军队靠不靠谱,主要看地缘,不看将领忠不忠。
所以啊,西北叛乱的概率远小于河北,江南也远小于河北,不是因为将帅忠心,是地缘不一样。
李光弼坐镇河南东部,离中央远,驻军又多,对中央不满一样会露出军阀样,皇帝调令他总能耍花样。
要知道,这可是平定安史之乱里跟郭子仪齐名的大功臣,功劳威名甚至比郭子仪还牛气呢!
令狐彰呢,妥妥的安史余孽,但投降后驻扎的河南西部不利于割据,所以他活着的时候一直对中央挺老实,死后还主动请中央派文官来管他的地盘,儿子也没想世袭,文官顺顺当当进去了。
安史之乱后,大唐后来的权力格局,基本就这么定了。后来就是修修补补,没啥大突破。
这格局看着摇摇欲坠,但一直没破掉。
河北军区叛乱,基本没出路。
第一,他们能把河北统一吗?其实不能。后来一百多年,也没哪个大佬能统一河北,直到朱温、李存勖拉开五代序幕,河北还是藩镇林立,谁也不敢说统一河北。
一个大佬就占河北四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的地盘,就靠中央管不着这点恶心中央还行,想造反成功?差得远了。
第二,河北几大头头结盟,就能迅速控制中原吗?也不能。中原驻军多,皇帝还能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把他们分化瓦解了。
对大唐来说,军人集团有条红线:谁都不能扩张兼并,只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最好是被越分越小。谁敢动这个心思,就是犯天条。
守住这条线,藩镇格局就威胁不到大唐。
代宗的时候,这点就明摆着了。
大唐需要做的事,就是死死攥住宦官的禁军,再死死控制住西北军,强力压住西南军区,然后慢慢削弱中原、河北的自治。
来来回回博弈,宪宗结束时,中央终于承认河北的特殊地位——说白了,河北自治合法化了。
基于军事和地缘需要,中原军区在特殊时期、特殊原因下,也可以适当承认自治。
其他地方?别想着跟河北、中原比,敢比?一律砍了。
安史之乱后,大唐的军区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小,就跟分封诸王避免不了的历史阶段一样,中央能做的就是削弱、分割诸王,而不是取消分封。
唐代宗在位17年。
这17年里,针对安史余孽的战争就打过一次,断断续续满打满算一年。中央军主要就是打打酱油,战争基本是河朔三镇加上淄清节度使之间打起来的。
一开始魏博镇兼并昭义镇,幽州、成德、淄青三镇就帮着中央围剿魏博田承嗣。中央军全程划水。
最后战争稀里糊涂结束,是因为田承嗣一顿操作,把成德、淄青拉到自己这边,围剿就黄了。
剩下的十多年,唐代宗主要收拾中央大佬和政府军大佬。
这十几年里,代宗拿着大刀砍砍砍。先砍了大太监李辅国,再砍了来瑱(平定安史之乱的大功臣),逼得仆固怀恩、李光弼没善终(这两位也是大功臣);后来又砍了华州周智光、大太监鱼朝恩、宰相元载、王缙。
同时还全力改编中央军。
这么一来,神策军就崛起了,理论上、实际上都成了皇帝手里的枪。
当然,还有前面说的,全面分割军区,总之就是把推恩令玩到底,最后实现“广建诸侯少其力”。
折腾了十多年,唐德宗上位后,难免觉得该全面削藩了。
可惜啊,德宗想简单了,一削藩,天下立马大乱!
当然了,这是后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