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案

“娘亲娘亲——”一进门，阿宝和阿添就冲到灶间，嚷嚷着：“饿了饿了，有什么好吃的……” 这对孪生兄弟，七岁出头，虎头虎脑的，一看就让人喜欢。罗氏看着两个孩子从私塾跑回来，一身汗臭，一边从锅里掏出两个咸菜团子，一边嗔怪道：“今天第一天上学堂，娘给你们准备了好吃的……吃了先去后院洗个澡，看你们一身臭味……” “洗澡去喽……”农家日子硬，但两个咸菜团子对阿宝他们来说，也算是难得的美味了。喜滋滋地啃着团子，两个孩子打打闹闹地往后院跑去。 等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罗氏才发现不对劲。晚饭做好后，她突然想起两个小家伙都没影儿了。她侧耳细听，后院、楼上、前厅……静悄悄的，这可从来没有过，家里只要有这两个孩子，哪儿能安静得了？ 心里觉得不祥的罗氏，着急地喊着两个孩子的小名，四处找啊找啊，可孩子们的影子都没看见。院门拴得好好的，也没动过的痕迹，难道两个淘气包是翻墙跑出去的？罗氏急忙走出家门，在村里来回地喊着：“……阿宝……阿添……” 喊了好几遍，引来了不少乡里人，听说阿宝阿添不见了，大家也自发地帮忙找起来。还在田里干活的根生也被叫了回来，一帮人四处搜寻，甚至连路边的杂草堆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人。 最着急的是根生，一把抓住老婆罗氏，追问孩子失踪前的情况。罗氏早已哭得泪流满面：“……我给阿宝阿添吃了点心，叫他们上后院洗澡……后来就没看见他们了……” “那咱们再上后院找找！”有人提议，再把孩子们最后出现的地方找仔细些，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农家的后院总是堆满了各种东西，稻草堆、柴火、拆墙剩下的砖块、种子的袋子……天色越来越暗，光线很差，整个院子看上去黑乎乎的，好像有点阴森。 在院墙的角落，一个大木桶静静地躺在那里。 “喏，阿宝他们就是在这里洗澡的，我算好他们放学的时间，一早准备好热水。”罗氏哭哭啼啼地指着木桶：“谁知等我忙完来看，他们已经不见了。” “是吗……难道木桶会吃人？”有人嘀咕着，走近仔细打量，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木桶吗？乡下的家家户户都有这样的木桶，多半是用宅前的松木做的，刷上两道清漆，全家老少都能用。 其中一个人探头往木桶里看了一眼，立刻僵在那里动弹不得。身边的同伴发现他的不对劲，伸手推了一下：“老三，你怎么了？” “啊~~~~~~~~~~~~~~”老三口中发出一声可怕的叫喊，几个胆小的人吓得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其他几个人也凑过来，探头看去：“什么都没有啊，老三，你是不是脑子不清醒了？” “往……往这边看……”老三回过神来，拽着两个人往后退，示意他们稍微放低视线，斜着看过去。 又是一阵惨叫声从那两个倒霉蛋口中发出，现在，所有人人都知道木桶里肯定有问题了。根生和罗氏心急如焚，第一个冲了上去，看清桶内情形之后，罗氏当场昏倒在地，而根生也摇晃了几下，瘫软在妻子身边。 木桶里并没有什么怪物，也没有孩子残缺的尸体，有的，只是两簇随着水波漂浮的头发，而那水……浓郁的血水，初升的月光下泛着可怕的暗红色。 整整两个月后，这桩失子奇案才在官衙审结，起初罗氏被当成嫌疑犯关了起来，尽管人们很难相信一个母亲会伤害自己的孩子，但她作为最后接触死者的人，还是有责任的。最后还是从省里请来了退休的老仵作，才查明两个孩子真正的死因——竟然是那些咸菜团子。 原来乡下的石瓮常年不盖，里面总是有虫子。无巧不巧，两条交配的壁虎爬过石瓮，它们的精涎落在了咸菜瓮里。人若食了沾有壁虎精涎的东西，两个小时内沾水必定骨肉销化。两个孩子入浴时多半是跳进去的，所以连叫都没来得及，瞬间化为血水。 经过这场打击，罗氏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甚至有些痴呆。直到几年后生下一个女儿，她的脸上才重新有了笑容，不过现在的她，对孩子的饮食起居异常小心，无论什么东西，都用布罩着——两个儿子的惨死，永远会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