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

白童杰，五十一岁，南方人。九十年代末，他在县城开了一家小电影院，名字叫“童杰影城”。 影院就在一家茶楼旁边，有五间放电影的厅。 那时候，电影还是胶片，在小地方弄个电影院，挺新鲜的。所以头几年，生意还算不错。 白童杰也一度成了县里的风云人物，大家都叫他白老板。 可好景不长，没过几年，两家大型影院就开业了，设备和技术都比童杰影城先进不少。曾经红火的影院，很快就冷清了。 生意做不下去了，白老板甚至跑到售票口帮忙，顺便打扫卫生，维护灯光，一个人身兼多职。 后来，实在撑不住了，他改变了策略，放弃了黄金时段，只做午夜场，从午夜一直放电影到凌晨。放的都是些什么样的电影？基本上是恐怖片，或者是一些大型影院不上映的，带着一些擦边球的小电影。 这样一来，成本降低了，还吸引了一些观众，勉强能维持生计。 日子过得就是这么个样儿，直到有一天，白老板遇到了一位奇怪的女人。 那天晚上下大雨，影院里几乎没人。白老板闷闷地坐在售票口。正当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看见窗外站着一位穿着雨衣的女人，递钱给他，说要买票。 因为戴着雨帽，白老板看不清她的长相，就问她想看哪场，对方回答都可以。 于是，白老板随便找了部老片，让机房的放映员开机。 结果，那天只有这位女士一个观众，她包场了。 电影快放完了，白老板照例提前跑去影厅开灯，打扫卫生。 他这个人做事挺讲究的，就算只有一位观众，也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认真对待。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他像往常一样，站在影厅门口等着。 他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却没看到那位女士。一般来说，观众都喜欢坐在中间位置，尤其是包场的，更不会选边角位置。 白老板摸了摸脑袋，猜想那位女士可能提前走了，但又觉得不对。正疑惑间，他看见最后排座位上竟然坐着一位身影，是那位女士！ 本来有些人喜欢最后排，也没什么奇怪的，可白老板还是觉得很吃惊，因为那位女士竟然背对着荧幕，盘腿而坐，面向影厅的后墙。 她身上，仍然穿着雨衣，湿漉漉的。 白老板瞬间觉得怪怪的，他弄不懂，人怎么会倒着看电影呢？难道背后长眼睛了？ 直到电影结束，那位女士起身离开，白老板还愣在原地。 之后，那位女士隔三差五会来，每次都是午夜时分，穿着雨衣，坐在最后排，背对着荧幕。时间长了，白老板也习惯了，认定那位女士精神有问题。 不过在这段时间里，白老板从未真正看清那位女士的模样，只是注意到她的表情，在昏暗的环境下，她时而带着笑容，时而很严肃，身体动作则一直很僵硬。 终于有一天，白老板实在好奇，他决定仔细看看那位女士究竟朝后墙上看些什么。 那天晚上，包括那位女士在内，影厅里总共有五位观众。白老板故意提前十五分钟到场，坐在最后排靠边位置。 那位女士仍然维持着她一贯的坐姿，背对着荧幕。 其他四位观众，都坐在影厅正中间，没人注意到白老板和那位女士。 白老板酝酿了五分钟左右，慢慢走到那位女士身后，他已经想好了该说什么。 “怎么了妹妹？” 问话的同时，他望向后墙，墙上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那位女士并没有回头。 直到白老板伸手去搭她的肩膀，她才缓慢地转过身，摘下了雨帽。 白老板吓得向后退了好几步，因为他看到的，是一张毫无生气的脸！ 那双眼睛突出来，头部严重扭曲变形，整张脸，就好像用碎片拼凑出来的似的。 白老板这才想起，不久之前，影院附近路段曾发生一起车祸，一位女士，头部惨遭卡车轮胎碾压，当场死亡。 后来，白老板特意请教他一位精通风水的远房亲戚，那位亲戚告诉他，电影院看着热闹，事实上阴气颇重，尤其是那块后墙，完全没人关注，沾不到阳气。而鬼魂去影院，一般都会倒过来坐，因为它们观赏的荧幕是那块后墙，跟活人正相反。从后墙上，鬼魂可以看到它们生前的种种经历。 听完这些话，白老板吓坏了，很快他就病倒了，不久就去世了。 至于童杰影城，被后来的一位老板接手，但仍然沿用了这个名字，继续放午夜场电影。 另一方面，虽然影院有闹鬼的传闻，生意却没受到影响，反而增加了知名度。只是人们进出影院时，会比较留意举止怪异的观众，尤其倒着看电影的。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但那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