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牌军也爱国

【将军】 说来也巧，我朋友的父亲是个当兵的，而这个兵痞，是大学同学听他大爷爷讲的。 这位朋友的父亲，是头一拨杂牌军的领头。具体有多少人，没人说得清，反正也就一个团的规模吧。抗战那会儿，这可不多见。这批杂牌军，有的是能打仗的，也正因为如此，这位将军才能在队伍里赢得信任。 抗战期间，谁不知道打仗就是死？将军也一样，率领部队跟鬼子拼命，结果是上千人打没了差不多两百，将军自己也战死了。 后续的参谋长，带着残兵撤退的时候，谁想到会遭到自己人？不是要杀他们，而是接到上头命令，部队作战不利，番号撤销，人就地遣散了。 这群人听完直接就炸了，那些来缴械的正规军，谁知道居然还敢反抗？来的人才一个连，结果居然让他们重开了一口子，暂时保住了队伍，可参谋长也牺牲了。 剩下的一百多人商量着去哪儿，回去肯定是不行了，正规军那边会派更多的人来，现在他们也就算叛军了。结果，他们一咬牙，干脆投了日军，掉头就往东边走了。 天都黑了，他们躲过一个山坳，结果发现前面山峰上站着个人，背对着月亮，看不清脸。他们已经到了绝境，已经不在乎什么了，前面的士兵直接就开枪了，子弹的确打中了，可那人还是站着没倒。 他们从战场上下来的，肯定不是死人就是鬼，反正他们也怕不起来，端着枪就冲了上去。走近了才发现，站着的是将军。 这些人全都懵了，将军指了指他们的侧后方，似乎想让他们往那个方向走。领头的人忍不住了，说他们不是想当汉奸，是老蒋不让他们抗日，将军挡在前面，只是指那个方向。 几个胆小的，偷偷想绕过，将军一伸手，石头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打得他们头破血流。大家说，长官不让我们当汉奸，我们就不当，就算回不去了。将军冲他们行了个军礼，然后就消失了。 他们按照将军指示的方向走了，很快就被国军包围了。奇怪的是，只是缴了械，没伤害他们。 后来他们才知道，缴了他们械的团长晚上收到了将军的托梦，俘虏他们之后，要把事情报告给战区长官。那个长官是个厉害的，桂系的名将李宗仁。他指示不拆散编制，按一个连使用。8年抗战，将军那个团活下来的不到十个人，其中就包括我朋友的父亲。 90年代末，老人家得了老年痴呆，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能清楚地报出自己的番号。 【兵痞】 这事是大学同学听他大爷爷讲的，大爷爷是爷爷的哥哥。 长时间的军阀混战，造就了一类兵痞，他们当兵就是为了吃粮，有机会就想着抢劫。 兵痞的战场生存能力通常挺强的，一方面是经验，另一方面是他们只要有机会就跑。 我同学的大爷爷就观察过一个兵痞，还原出当时的情况。 兵痞参军都是不得已，只要有机会就想着当土匪，但抗日的时候，他们这伙土匪就被国军收编了。国军也防着他们，把他们分到各个连。 交战的时候，国军虽然打得很勇，但实力实在太差了，上头不得不下令撤退。兵痞所在的连负责断后。 他们边打边走，利用熟悉的路，把鬼子甩开一段。点名的时候，发现除了兵痞，大家都跑了。有人报告说，兵痞又跑了，这时候也没时间生气，继续走。 他们走到一个险要的山口，连长下令布防，估计一个多小时，鬼子就到。为了掩护大部队，全连打算在这里战死。 结果，直到三四个小时后，夜已经很深了，鬼子还没来。连长他们很奇怪，正在商量下一步，突然飞来一团火光。 还没等警戒部队开火，火光就到了他们面前，这次看清楚，火光是绿色的，火光中心是断了双腿的兵痞。 兵痞在火光里转圈，表情焦急，喊着让他们快走。这时候，他们都知道兵痞是来报信的，已经迟滞了鬼子几个小时，断后的任务完成了。连长下令开拔，兵痞飞向鬼子那边。 抗战胜利后，兵痞所在排的排长已经是营长了，特意打听兵痞的情况。当地的山民说，那天下午，听见枪声和鬼子叫喊的声音持续了很久。 后来鬼子开炮，枪声才停。晚上他们不敢回村，躲在山林里，看见路上有绿光在鬼子附近闪动，鬼子不得不加强警戒，速度变慢。 营长大致勾勒出当时的情况。兵痞一开始是想逃兵，逃走后，可能良心不安，也可能是快要和鬼子遭遇，没时间追部队，索性拼了。 他利用地形，利用熟悉的环境，利用自己擅长的技术，狙击鬼子，一个好的狙击手可以消灭鬼子的小部队，兵痞虽然是业余的，但也让鬼子的前锋头疼不已。鬼子动用了迫击炮才算解决了他。 兵痞报信后，又回去做鬼，继续当日本兵的疑兵。 兵痞打了一辈子仗，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一天成为了士兵。 【戒烟】 还是同事的爷爷讲的，还是关于川军的故事，还是关于他们营的瘾头。 一次，他们负责防守一个区域，上面知道他们的战斗力，就把一个不重要的区域交给他们防守，结果差点出事。 他们防区在山区，中间有一座桥，炸了桥可以迟滞鬼子几天，但同样自己过桥也不方便，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桥不能炸。但桥的关键部位，他们安置好了电触发炸药。 鬼子发动了试探性攻击，这个队伍打得很苦，因为鬼子有侧翼迂回的意图。营长判断失误，叫全营撤退到第二道防线，留下一个班做后卫，过桥以后立刻炸桥。 班里不光有士兵，还有当地的向导。 跑回来的人说，炸桥的任务，班长自己来，要战士先过桥到一个山口去占据有利地形。结果，向导没回来，一个动作失误，他把电发火的装置掉到桥下，不是水，而是几十米高的悬崖。眼看鬼子追来，班长一横心，趴在炸药上，引爆了手榴弹。 全营气氛很沉重。晚上大家在第二道阵地上做最后检查，看见班长飘在空中，营长迎上去，班长飘着说，兄弟们，把烟戒了吧。 班长喊了几遍，才慢慢消失了。全营泪流满面。营长是个粗人，但他太冲动了，他半夜没睡着，第二天黎明，传令兵跑来：外面来了十来个孕妇。 半天，他叫全营集合。一块给孕妇们行了个军礼。 班长如何重入轮回，同事的爷爷没讲，反正是轮回了。但他的一句话让同事一辈子都忘不了：“川人从未负国，国人绝不负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