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眼少年：跟随师傅捉鬼，揭秘凉亭女鬼的母爱执念

第一次跟着师傅接活，那年我17岁。

师傅五十多，不是佛也不是道，他自己说他们是那种没谱的门派，报不了名堂。他说佛家讲慈悲，会慢慢分析亡灵的情况，然后用合适的方法送走；道家就硬邦邦的，抓住灵就直接灭了。

不过，不管什么派，目的都是一样的。

我曾经好奇地问师傅，这手艺他是从哪儿学来的。

他一脸严肃地说，是个流浪乞丐教的。

我当时就惊呆了，就像武侠片里，大白天的，路边睡着的，脏兮兮的乞丐，往往是武林高手，身怀绝技，功夫了得。突然，我想到了，也许乞丐流落街头，餐风露宿，正是他感悟了人生，吸取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师傅随身携带的法器永远是四样：罗庚、坟土、米粒、红绳。罗庚用来探灵，坟土和米粒用来困灵，必要时也用来保护自己，红绳是缚灵的法宝。我天生阴阳眼，能看到灵体，所以跟着师傅后，罗庚就很少用上了。

那是1957年立春后不久，萧山瓜沥镇的一户人家找到师傅，那人一脸焦急。师傅先安慰了他几句，然后让他详细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我给他倒了杯茶后，就静静地站在一旁。

那男人三十多岁，胖墩墩的。他说这次出问题的是他七岁的小女儿，上周下午从外面玩耍回来后，突然发烧、咳嗽。

夫妻俩以为是受凉了，感冒了。带孩子去了村保健所，医生量了体温39℃，确实是高烧。

医生立马输液，开了口服药。

之后，夫妻俩带着女儿回家了。

男人说，当天晚上女儿的情况有所好转，烧退了，咳嗽也缓解了。但从后半夜开始，女儿的病情又加重了。

师傅问：“又发高烧了吗？”

男人点了点头，说比之前更严重了，女儿的额头滚烫，整张脸通红，烧得眼睛都睁不开，还哼哼唧唧着，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师傅又问：“她说了些什么？”

男人说听不清。大晚上的，保健所没人，夫妻俩急得团团转。

老母亲听到动静，也起了床，来到女儿床前，问明情况后，就开始“立筷子”。

结果是跟着小女儿的是个怨灵。

虽然那时我只有17岁，但我知道“立筷子”是怎么回事。

就是准备个碗，倒上半碗水，再准备三根筷子插在碗里，筷子不倒说明有逝去的亲人想念家人，或者有其他亡灵缠着家人。通过祷告或许诺，让逝去的亲人或亡灵离开。

说来奇怪，老母亲“立筷子”没过几分钟，小女儿烧退了，脸色也恢复正常了，眼睛也睁开了，还一个劲地叫“肚子饿”，要妈妈给她烧馄饨吃。

男人说，本来以为事情解决了，哪里知道昨天下午小女儿从外面玩耍回来后，又跟之前一样突然高烧不退了。

老母亲再次“立筷子”，结果还是怨灵缠着小女儿。

男人说完，样子快要崩溃。

这时，师傅问：“你老母亲‘立筷子’时，对怨灵的承诺，后来都兑现了吗？”

男人拼命地点头，说第二天一大早，母亲就把许诺的冥币烧掉了。

师傅又问：“现在你小女儿怎么样了？”

男人说在家里玩，没去上学，他出来时好好的，现在就不知道了。

师傅沉默了一会儿，开始思考。

男人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对师傅说：“我是东打听来西打听去才打听到你老师傅的，都说你有本事，麻烦你去我家里看看，救救我女儿，报酬我一分都不会少。”

师傅说他不是在乎报酬的事，只能尽力，但不敢保证。

男人家离那儿不近，骑着自行车七拐八弯才到，差不多中午了。

路上我问师傅，既然都兑现了承诺，为什么怨灵还不肯离开呢？

师傅犹豫了一下，说也许这个怨灵不是普通的怨灵，也许是怨灵生前也是个跟小女孩差不多大小的孩子。

师傅说他之前碰到过这样的案例，被小孩子的亡灵缠着。小孩天性顽皮，纯洁无邪，被缠住的更像依赖。大部分这样的灵没有恶意，只是寂寞，找个玩伴。

就是因为顽皮的特征，他们对依赖之人若即若离，就像玩小孩子躲猫猫的游戏。这也解释了小女孩反反复复、时好时坏的原因。

师傅同时叮嘱我，如果到达他家时，小女孩好好的，那说明灵不在周围，就不会在家，让我转转看。

这里我想补充一句。

从十三岁开始，我被寺院老和尚金刚经加持了，情况有所好转。我不知道金刚经有没有捉鬼的法力，但起码当我再次遇到它们时，它们就不敢戏弄我了。因为十三岁时，我脸上的血痕就是被灵留下的。

男人家住宅还不错，两间黑瓦土坯房，门前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天气还比较冷，把门窗都关了起来。

男人领我们进了屋。

一进门，我就看到空荡荡的堂屋中间，摆着一口大铁锅，锅内碳火正旺，还闻到阵阵诱人的香味，她们正在烤红薯吃。

旁边坐着两位女人，年轻的应该是男人家的妻子，旁边年老的应该是男人的老母亲。

此刻，小女儿躺在老母亲的怀里，安然入睡着。

师傅走上前与她们轻声攀谈起来。

我开始在屋里仔细地查看。

说起为什么用“仔细”一词，是因为鬼灵形态各异。很少见到完整的灵体。不过，情况也分两种。

一是那些遭遇意外或谋杀，身首异处或缺胳膊少腿的，自然不用说了。二是即使正常死亡的人，他的灵体也不一定是完整的。

人死后，魂会在世七七四十九天，通常情况下，四十九天一过，魂就会离开投胎。那些过了四十九天依然没有离开的，就是我们说的“鬼”。

至于不肯离开的原因，一种是忘记了期限，迷失了；另一种是执念很深。也许是生前未完成的心愿，也许是舍不下爱人亲人朋友。

也有一种是执意留下来报仇的，比如因凶杀案而死的人。我就遇到过这样的案例，以后细说。这种亡魂很难对付，要冒各种风险，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厉鬼”。往往执念强烈，张牙舞爪，遇到了只能直接灭掉。

而灵体的完整与否一般取决于它滞留在人间的时间，时间越久，力量减弱，形态模糊，直至完全消失。当然，厉鬼除外。

扯远了，让我们回到主题。

遗憾的是，当时我仔细勘查后，没有发现灵体的存在。

回到堂屋时，男人家的妻子正在向师傅说着小女儿目前的情况。她说小女儿差不多从上午九点开始又发烧了，一直低烧，人也昏昏沉沉的，嗜睡，已经睡了三个多小时了，叫都叫不醒。

这时候，我向师傅摇了摇头。

师傅看着我微微点头。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因为已经到中午了，肚子也饿了。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其实，进门时我就饿了，那诱人的香味馋得我直吞口水。顺便提一句，烤红薯的味道特别好。

饭后，师傅开始问男人家的老母亲一些事情。因为上了年纪的人总是知道得更多。

师傅问她以前在凉亭附近有没有人死过，或者发生过类似于凶杀案这样的事情。

师傅才说完，老母亲就说是有死人，听说杀了好几个，男的和女的都有。

师傅又问：这些死的人是不是你们村的？为什么被杀？

老母亲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这就不知道了，但她相信老村长应该清楚内情。

师傅说：那你现在就带我们去见见老村长。

老村长古稀之年，但精神抖擞，说话中气十足。

坐在木制靠背大椅中，穿着老棉袄，手中提着铜质暖炉。

师傅已向男人家的老母亲作过交代，见到老村长后，就说我们是亲戚，无意中聊到了一些往事，兴趣很浓，特意来探听。

男人家的老母亲介绍完我们后，师傅给老村长递上了香烟，并且恭敬地给他点上。老村长大口大口地吸着烟，一边回忆着往事。

他说那是抗战时期发生的事情。

老村长说他是参加地方民兵队。老村长说他是端过枪打过鬼子的人。战火烧遍了萧山大地，萧山人民饱受战争的苦难，全县数十万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令人心痛。

老村长沉默了一会儿。

师傅问：“凉亭附近死的人，是不是你们村的？”

老村长否定了。

他说鬼子凶残恶劣成性，所到之地总会杀一批，再俘一批，供路上消遣。凉亭一共杀了三个男人和一个母女，那是位年轻母亲，整个头颅都被砍了下来，鲜血浸透了她的碎花裙子。怀中的女婴被鬼子用刺刀刺穿整个身体，挑在刀尖上带走了。这事他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几人的尸体就是他与几位村民偷偷地埋掉的。

事情的底细终于清楚了，我们准备离开。

师傅告诉我这只是一个惦念自己女儿的灵体，相思成为了她的执念，才造成她错过了期限，久久不肯离去。于是，她把这分思念与母爱转嫁给了男人家的女儿。她纯粹出于母爱，绝无恶意。

我问师傅为什么还要特意去找老村长了解始末呢？直接找机会把女鬼灭掉不就完事了？

师傅说凡事有因有果，能够善待就要善待，哪怕她只是个亡魂。我们不仅要善待她，还要替她超度，帮助她尽快投胎转世。直接灭除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天黄昏灵体再次出现在男人家里。

那时我与师傅已经做好准备。为了避免引起他们家人的恐慌，屋里除了小女儿外，其余人都回避了。

我看到灵体进入卧房后，师傅迅速地在房间门口撒上了坟土和米粒，接着在房内地上画了符，念了咒。

我看到无头女灵体慢慢移动，最后移动到师傅画的咒符的位置时，瞬间消失了。

那天师傅没有用到红绳缚灵，因为女鬼走得很安祥。

之后师傅告诉他们家的事情解决了，应该没事了。

这时候，男人家的妻子高兴地把酬劳塞进了师傅的手里，并且说小女儿安安静静地入睡了，额头出了一身冷汗，烧也退了。

临走前师傅嘱咐男人家的老母亲，让她问问老村长凉亭附近的人是怎么安葬的，让她抽个空去坟前祭拜一下。

男人家的老母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回来的路上我问师傅，事情都解决了，为什么还要去坟头拜拜呢？

师傅说鬼子凶残之极，泯灭人性。几人惨死异乡，孤独凄苦，作为同胞，我们活着的人去祭拜一下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