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记起了我
假如你记起了我 我有个高中同学后来考上了军校,现在一所部队大学任教。 ......
假如你记起了我
我高中时候有个同学,后来考上了军校,现在在部队大学教书。
今年春天,有个云南边防部队的同志去他们学校驻训一年,这小子姓刘,戴眼镜,长得挺干净。
小刘比我同学小三岁,正年轻力壮,有干劲儿。我同学就觉得他特别拼,几乎天天泡在办公室或者图书馆,跟他们这些教员比起来,简直是个效率机器。
有一天闲着,我同学问他:“你这么努力,不会是想趁驻训期间搞个三等功回单位升官吧?”小刘听了哈哈一笑,说:“哥,你这话太逗了,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格格不入。你知道吗,我以前可不是这样。”
小刘毕业于西南一所挺有名的理工校,是第一名考进去的,也是第一名入伍的,然后读研究生,专业是电子通讯。
毕业后,他分到昆明市里一个部队的机关单位。机关里的人懂的都说,进了那个地方,就像掉进去了,谁也爬不出来,那里面的人精得慌,利益纠葛一团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叫一个勾心斗角。
刚出校门,小刘缺乏经验,还挺瞧得起自己,不善于那些巴结奉承的手段。原本想着在部队里好好建功立业,实现个人价值,结果没干一年,就被所在部门排挤得够呛。那帮老油条,集体火上浇醋,把他各种评优评先都搞砸了。最后,领导把他打发到边防连队下属的一个小通讯站,还冠了个“贴近部队,下连队代职”的帽子。
小刘到了那个通讯站,彻底绝望了。那地方偏得要死,简直是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站里就他和一个老班长两个人,每天没话找话,别提多无聊了。
这个老班长姓钱,一条腿是残疾的,走路一瘸一拐的。钱班长已经过了半百,按理说早就该退役了。可让小刘觉得奇怪的是,钱班长每天早早起来调试设备,收发文件,一丝不苟,井井有条,跟个打了鸡血一样。小刘觉得自己完全成了多余的人。
刚开始,小刘的状态和钱班长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两个人谁看谁都觉得不舒服,矛盾不断。小小的通讯站,动辄就闹出大动静。
过了一段时间,小刘实在好奇,就问钱班长为什么不退休。钱班长平时都不搭理他。这次突然被问及,他瓮声瓮气地回答:“不当兵,我不知道还能干啥?”那会儿的小刘觉得他脑子不太正常。
后来,小刘又问钱班长的腿怎么残的,钱班长突然停下了手里的活,沉默了很久才说:“我腿刚残了,我班长……赔上了命……”
后来不久,小刘心血来潮,请钱班长喝酒。或许是积压了太多情绪,钱班长喝开了,就开始诉苦,说了很多话。
当年他和战友一起清理边疆的雷区,钱班长踩上了雷,他的班长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手按住钱班长的脚,然后逼着他把脚从鞋子里撤出来。
钱班长刚把脚撤出来,那颗雷就炸了,他残了一条腿,班长用一条命换了他。
钱班长告诉小刘,从那以后,他就下定决心,自己有生之年活一天算一天,都是部队的人,不好好干,对不起天上看着他的战友。
后来,小刘再也不敢偷懒混日子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那些在天上看着钱班长的前辈们,也在看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刘已经适应了小通讯站的生活,突然接到当地派出所电话,说有个白族小女孩上山踩草药时踩中了地雷,他们通讯站离部队最近,警察请求有排雷技术的的老兵赶紧支援。
钱班长带着小刘匆匆赶到现场,发现小女孩几乎没有生路,最先进的排雷技术也回天乏术,除非…
钱班长拍了拍手里的电台,对小刘说:“我看出来你小子是个好苗子,好好干下去,老哥几个都在上头看着你呢!”
说完,他摘下迷彩帽戴在小刘头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小刘笑了笑。小刘发现钱班长笑起来特别精神。话音刚落,钱班长就冲进了雷区,用当年班长救他的办法牺牲了自己,救下了小女孩。小刘亲眼看着钱班长被炸得血肉模糊,甚至连安葬都来不及。
从雷场回来,小刘彻底崩溃了,夜夜失眠,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钱班长的惨状。后来被诊断为中度抑郁症,他决定转业。
转业报告递交的前一天晚上,小刘梦见钱班长了,梦里的钱班长穿着旧迷彩服,微笑着对小刘说:“小子,好好干,别让我失望!”小刘在梦里哭了,流了很多眼泪。
第二天一早,小刘洗脸的时候,发现收到了一条新的报文,时间显示是昨晚,发报人不明。报文是用老式军码写的,只有三个字:好好干。
小刘撕掉了转业报告,做出了一个决定:这辈子就是部队的人,活一天,算一天!
我同学听完小刘讲的故事,都懵了,毕业这么久,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身上的军装有点沉,让他坐立不安。
后来,我同学看到了小刘写在笔记本上的诗:
假如你记起了我,
请不要悲伤,
我已化作山峰的脊梁,
绵延守望着战友的征程。
假如你记起了我,
请不要悲伤,
我已化作翱翔的雄鹰,
俯瞰指引着战友的方向。
假如你记起了我,
请不要悲伤,
我已化作漫天的星辰,
点缀陪伴着战友的夜梦。
假如你记起了我,
请不要悲伤,
我已化作不朽的军魂,
砥砺淬炼着战友的意志,
一往无前,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