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爱

转眼又到年底了，帝都的冷是真的，气温一下就跌破冰点。街上节日的气氛倒是挺浓，这几天想起去年春节发生的事，心里总觉得挺压抑的。 附近小区里住着一位朱奶奶，九十多岁了，儿孙们都移民到美国了。老太太说在国内更习惯，家人就雇个保姆照顾她，平时视频联系一下。 去年春天，老保姆走了，居委会给介绍了个新保姆，叫蒋嫂，是榆林人，丈夫早去世了，只有一个女儿在上海上大学。朱奶奶觉得她挺可怜，而且看她顺眼，就让她留了下来。 后来朱奶奶觉得蒋嫂干活挺麻利，人又好，还会做饭，心里挺高兴的。就是她特别节俭，花钱都得抠抠念念，住的地方就在朱奶奶家，除了偶尔给上海的女儿写信，基本不出门。 小年的时候，蒋嫂忙完了家里的卫生，就跟朱奶奶商量想出去给小区里的住户打扫卫生，挣点外快。朱奶奶同意了，叮嘱她别太辛苦。蒋嫂笑着说，孩子上大学花钱的地方太多，供她上大学，她这辈子就值了。 有一次，朱奶奶在楼下晒太阳，听老街坊说前几天晚上在小区里看到一个穿着打扮挺好的女人跟蒋嫂吵架，说是她背着朱奶奶做了什么事。朱奶奶也想起昨天晚上好像听到蒋嫂用电话跟人争吵，还哭过。 琢磨不定，朱奶奶正想着回家问问蒋嫂，突然小区里就乱起来了，大家都在往她家楼下跑，喊着有人跳楼了。朱奶奶一看，跳楼的就是蒋嫂。 这下，朱奶奶家也乱成一团，儿女们从美国赶回来跟蒋嫂的女儿对质。蒋嫂女儿说是被虐待致死的，还提出巨额赔偿。朱奶奶的儿女提供了监控录像，显示她和蒋嫂关系还挺好的。最后法院驳回了赔偿。谁知道蒋嫂女儿不依不饶，一直上诉。 有一天晚上，朱奶奶梦见蒋嫂一直用手指着她睡的床，什么也不说。最后蒋嫂对着她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就走了。醒来后，朱奶奶觉得这个梦不太妙，就去检查了蒋嫂以前睡的床铺，发现褥子下面压着一沓信。 现在都用手机了，蒋嫂一直没买手机，跟女儿联系都是写信，偶尔用座机通电话。这些信就是女儿寄来的，二十多封，写着要钱。一开始是谎称学习用，后来直接说要多少钱，女儿也承认，她上大学后染上了毒瘾，不给钱就得被学校开除，而且信里还暗示她傍着个有钱的老板，怕被发现，就不能写信了。 可怜的蒋嫂就这么拼命地工作挣钱，恳求女儿继续学业。可这些钱都用来干什么了呢！终于有一天，她心力交瘁，对女儿也失望了，对生活也绝望了，就在过年团圆的日子里，她结束了自己。 朱奶奶找到的信件成了铁证如山，蒋嫂女儿再也没上诉。 女儿曾是蒋嫂唯一的精神支柱，她倾尽所有供女儿上名校，本该是那种“连死都是躲起来悄悄地去死，不敢给儿女添一点麻烦”的。到底是什么，导致母女俩走到了这一步？ 四周的爆竹声一响，雪花也飞舞起来，我懒洋洋地看着，那些从回忆里冒出来的想法，都随着祝福一扫而空，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在沉醉，准备给那些受苦受难的人们带来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