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三轮车
这是我曾经亲身经历的一件事情，那时候我还很小，那个时候外婆她老人家还活着......
这事儿啊，还是小时候的事儿。那时候外婆还活着，我还是个懵懂的孩子。虽然事情过去很久了，但有时候一想起来，还真挺吓人的。
要从我一个表叔说起。记得那是09年秋天，我们一家刚从田里回来，累得够呛。虽然我那时候初一了，在农村，孩子肯定得帮家里分担。男的下地干活，女的负责给干活的送水送饭。那天忙得我腰酸背痛的，结果刚休息会儿，家里养的那条狼狗黑子就狂吠起来。我跑出去一看，原来是表叔来了。
表叔远远地就喊着：“小生，你爷爷在吗？”
“嗯，在呢，表叔，啥事儿？”
“借用一下你家的三轮车，我要去小燕姨妈那儿加点东西。”小燕是我表叔的女儿，我们平时关系还挺好的，经常一起玩。
表叔和我进了屋，这事儿就跟爷爷，也就是我外公说了。我得说一下，我爸是上门女婿，所以从小我和外公外婆一起长大的。
送走了表叔，我们又回屋休息。大人们聊着家里的事，我们几个小孩就各自开始学习。那天借车的事，谁也没当回事。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快到晚上九点多了。外婆突然说：“选君，表叔车啥时候骑过来，都这么晚了。”
“哎，估计东西太多，拉不完吧。”我外公边抽烟袋边说。
我妈说：“嗯，等会儿不行就先睡吧，明天早上还要下地呢。”
过了会儿，还是没见表叔回来，我们都睡下了。我和外婆睡一张，我妈去了西屋，我外公怕热，就撑了一张竹床睡在屋顶，既能透气，还能看着门前晒的玉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被狗叫声惊醒了，伴着狗叫还有沉闷的敲门声。外婆也被吵醒了，我赶紧穿上衣服去院子里，我家黑子对着大门狂吠。我呵斥了几声，黑子没理我，还是叫个不停。
“黑子，别叫了。”
可黑子还是不停地叫，那凶狠的样子让我打了个寒战。
“是我啊，小生。”门外传来了表叔的声音。
我长舒了一口气，外婆也走了出来。我跑到黑子跟前，打了它几下，它才住了口，但是身体还是做出了扑过来的动作。外婆去开门，我就站在黑子跟前看着它，以防它伤人，因为晚上家里的狗都是放养的。
门开了，表叔进来了，我和外婆都吓了一跳。
“表叔，你这咋了？浑身都是水，掉河里了吧？”我惊讶地问。
外婆也疑惑地看着表叔。
“这哪是水，是我身上的汗，你家的车登起来太费劲了。”表叔边说边拧了一下衣角，“只见那汗水像雨珠子一样滴落下来。”
“不可能啊，我家那车平时我骑得到处跑，车链子也是前几天才上的油，怎么会这么费劲？是不是你拉的东西太重了？”
“姨姨，我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但刚才我来还车的时候，车上空空如也，拉了二三百米的距离，我蹬了快二十分钟，不信车就在门口放着，让小生骑进来试试。”
听了表叔的话，我也好奇了，这么夸张？我立马把黑子栓了起来，走到了门外，抓着车把手骑了上去。一上车，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但说不上来。我没多想，踩动脚踏板，把车往院子里骑。一用力，就听到车子咯吱咯吱响起来，车头乱摆。我当时年纪小，使再大劲也蹬不起来，试了半天都没蹬过门前的小坡。
看我蹬不起来，外婆示意表叔从后面推一下。车子进院子，黑子按捺不住了，又开始狂吠起来，我从来没见过黑子这样过，浑身毛发倒立，龇牙咧嘴，眼睛都变了颜色，那样子吓死人。外婆急忙过去安抚黑子，过了一会儿，黑子才渐渐安静下来，但是前爪还是不安分地刨着地。
外婆看到这情况，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但瞅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表叔看到外婆脸色不对，以为是在责怪他把车弄坏了，尴尬地说：
“姨姨，你看今天也晚了，明天白天我带上工具过来，把车修一下，应该是车的什么地方卡住了，登起来这么费劲。”
外婆点点头：“嗯，没事，你先回去休息，让你姨夫修一下就行了。”
表叔回去后，我和外婆也回屋了。
“小生，你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嗯。”我闷闷地应了一声。
外婆坐了一会儿，又打开柜子翻动起来，不知道找什么。我当时还是个孩子，经历了一番折腾，躺在舒服的大炕上，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听不清楚，好像离我很近，仔细听又好像很远，那种感觉很诡异。我想抬头看看，可身体一动就感觉浑身无力，想张口说话，却感觉嗓子被堵住了一样。我只能听到，但什么也做不了，身体冷的好像掉进了冰窟窿。
“你们别在我们家里吵了，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我们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这群死鬼来我们家干什么？”是外婆的声音。
家里有鬼？难道刚才听到的声音都是？我不敢往下想。听到外婆的话，吓得我原本就冷的身体更冷了。
说话的声音还在继续，好像更高兴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响起了二胡唢呐的声音，还有人唱戏，二胡声、唢呐声、戏声搅和在一起，听起来凄凉中又带着哀婉。
突然，我感觉腿上一紧，好像被一只手抓住了，那只手又冰又硬，吓得我拼命地缩着腿，可不论我怎么使劲，身子都不受控制。我越用力越难受，越使劲腿上的那只手就更紧。我不敢动了，任凭冷汗湿透被褥。
外婆发现我的动静，急忙对我喊道：“小生，别动，有外婆在，你别害怕。”
“丽兰，你别动我小外孙。我知道你死的不甘心，心里有怨恨，但那都是你儿女的过错，你别带着一群死鬼在我们家里折腾。”
“以前，你在世的时候，我们家可没少帮你。丽兰，走吧！别来祸害我们。”外婆说完后沉默不语。
过了很久，我感觉腿上的力气松了，随即发现身子也能动了，下意识地睁开眼睛。
“别看，眼睛闭上。”外婆猛地喊了一声。
可我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屋子里的一切。当我看清眼前的一幕时，脑子嗡的一声，感觉天旋地转。
屋子里挤满了穿着花花绿绿的人，就像我以前见过唱戏的一样，他们手里拿着各种乐器，踮着脚，蹦又跳，还有几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端着白盘子跑来跑去。听不到脚步声，昏黄的灯光下也看不见他们的影子。
此时，外婆就在他们的中间，面前放着一个香炉，炉子里插满了香，正缓缓地燃烧着，旁边还有一些黄色的表纸。这时我才明白，外婆找的就是这些东西。在烟雾笼罩下，我发现外婆的面容渐渐变得诡异，也和他们一样了，而且还在对我笑。
“小生，你是不是饿了啊。你过来，外婆这里有好吃的，专门给你留的，谁都不给。”外婆对其中的一个小男孩招了招手，那男孩跑了过来。外婆从男孩手中的盘子里拿出一个红彤彤的东西对着我扬了扬。
“啊！”我大叫一声，从炕上摔了下来。我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在地上蜷缩着。外婆手里竟然拿了一个血淋淋的小孩脑袋。
“啊。”我实在受不了了，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向门口逃去。
“一群孽畜，我看谁敢害我外孙。”突然一声暴喝。是外婆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只见一团火光越来越大，最后“砰”的一声炸开了。屋子里群鬼乱窜，我一下子又摔倒在地上，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生病了，一直发烧不退，还一直在说胡话，时不时还惊恐地大叫。几天后，我醒了。是外婆把我治好的。后来，我才知道，表叔第二天也病了，比我还严重，还留下了病根子，直到现在稍微一吹风就咳嗽不止。外婆说那是严重的邪气。
我终于明白了，那天晚上表叔为什么觉得我家三轮车登起来这么费劲。也明白了，我骑上车的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在后来的讲述中，我得知了所有真相。
原来，那天下午表叔借车是去拉小燕姨妈那里的两个旧柜子，准备回来劈成木条，到冬天当柴火用，那两个柜子是小燕姨妈婆婆生前用的，听说那是她早年结婚的娘家陪嫁。外婆说小燕姨妈的婆婆生前很苦，儿女和媳妇们对她都不好，一个人住了一个很破的老屋子，一下雨屋里地上都有积水。辛苦了一辈子，把几个孩子都拉扯大，死后，好几天都没人知道，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腐烂的不像样子了。离着一米远的桌子上还放着几个硬的不能再硬的馒头。
原来小燕姨妈的婆婆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人长得漂亮，又有一副好嗓子，唱了一口绵软哀婉的好戏，当年被北京来的戏曲名家相中了，但是她并没有跟着去，而是选择了留在老家，嫁给了当地的一个小伙子。这件事当年还轰动了一时，很多人都不理解。但事实证明，她做错了。结婚后没多久，那个丈夫就开始酗酒，还经常打她。一个冬天的晚上，那个丈夫在外喝醉后，不小心摔了一跤，从此就再没有起来。只留下了她和几个孩子，孤苦一生，最后也没能得到善终。那个就是外婆那天晚上喊得名字，丽兰。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看到的那些并不是我的外婆。外婆说孩子身子弱，很容易被一些东西影响心智。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进入了那些邪祟设好的幻境。我最后看到的火光是外婆妈妈，也就是我的太姥姥流下来的驱邪符。太姥姥亲自交给我外婆，说能在我十二岁的时候保住我一命。那天外婆发现事情不对后，突然想起了太姥姥的话。表面上没有声张，但心里已经提高了警惕，在我睡着之后，就已经做好了一系列的准备。就这样，我逃出生天，保住了这条小命，才有机会把这个故事写出来讲给大家听。
另外，那辆三轮车后来就搁置在那里，再也没有人骑过。